第三十一章 崇 安（2 / 2）

楠国的少年公子们早听说荆国四公子是象宜公亲自抚养的，因象宜公用兵如神、威震八方，便都想见识玘灌是何等英武模样，这时见他进殿，便齐齐向他望来。

却见玘灌一袭浅粉底穿花缎袍，以九色牡丹纹宫绦束腰，系一块墨绿色龙纹宝玉，暗透着几分沉郁，和着深色绸衫，倒是清秀。然而楠国地处南方，依山傍水，文治经济，本就比荆国雅致些，况且这方山水最是养人，是故玘灌在楠国的诸公子之间，便不那么出众了。诸公子还道玘灌是怎样个英武少年，这时见他举止轻浮，并不稳健，不禁失望。

崇安公升了座，吩咐传膳，内臣总管上前来对玘灌道:“大王本备了宫宴为四公子接风洗尘，只是四公子突然遇丧，怕有不便，不如待五月小功之后，再补开筵席歌舞，不周之处，还请四公子担待。”

玘灌向崇安公回了礼，却自问并不曾收到居丧的消息，也不便多问，只猜大概是国中的哪个太妃薨了，简报还未达。这时他留意到崇安的袖上也别着一方黑纱，只是他衣袍为深紫色，方才便不曾觉察，于是欠身相询:“大王怎么也在戴孝?”崇安道:“这位娘娘，曾经与我有过婚约，荆国路遥，崇安便如此送她一程吧。”

这时他对玘灌道:“苌伦公主在宫外近郊有一处行宫，叫做

翠山馆，拨给继阳君居住，可好?”玘灌起身行礼:“谢大王。”宴上果然素简清淡，是服丧时的模样，未开歌舞，也未传酒

酿，席间安然，各人饮食着各自的餐饮，也不曾多问玘灌，止于待客之礼。宴罢玘灌便出了宫，随侍仆前往翠山馆。

翠山馆位于宁城北郊，离开宁城约二十六七里，西北面倚靠着冷翠山，馆前有一道溪水流过，原是楠国公主苌伦的避暑之地。自公主离世，行馆便闲置至今。玘灌到了翠山馆，估摸着从此地往北去丰阳只需一个时辰马力，便想着往后无事，可常去那京合馆，观舞品茶，单这般想着，便觉自在。

这时伍樗来到回廊，找到了正在观赏溪水的玘灌:“公子，信到了。”

玘灌接了信笺来看，看着看着，神情有些僵。

伍樗在一旁没有说话，玘灌望着回廊下哗哗流淌的翠山河，半晌方道:“伍樗，准备丧服吧。”

伍樗服侍玘灌更衣歇下，退出了屋去传膳。他见那信笺独留在堂中的案几上，也没有合起，便寻了方镇石上去压好，却在信中看见了“连妃薨，葬宁陵”几个字。

伍樗一怔，望着馆外湍急流淌的河水，隐约听见了从里屋传来的玘灌的呜咽声，低低地，很沉很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