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二.第三十节 乱世如沧海,众生若蜉蝣(1 / 8)
无论城下的男人有多大的力气,无论城上的女人有多少缠绵悱恻的相思,他们只能这样一个城下一个城上的望着。
她在春天里望着他,被杏花雨打湿了衣衫;
她在夏天的骄阳望着他,手中绢伞横斜;
她在秋风中望着他,不知不觉中满身黄叶;
她踏着冬天的第一场雪,不为寻梅,只为寻他。
一望就是许多年,望着望着就忘了自己。
可是危楼高百尺,百尺断红尘,如之奈何。
城楼下,郑老旦接过了方弃递过来的烟,点着后狠狠的嘬了一气,然后叹了口气道“琉璃是个好女人!”
城楼上,琉璃扣儿用手帕揩去了眼角的湿气,冲着半夏展颜一笑道“老旦是个好男人”
郑老旦或许是难得找到一个聊天的人,他抽着烟便开始述说那些往事。
琉璃扣儿或许是把自己压抑的太久,她拉着半夏的手,眼神中都是过往。
“当年……”楼下的男人说。
“当年……”楼上的女人说。
当年我还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汉子。农忙时种地、农闲时打铁,一早一晚炼祖上传下来的刀法。父母几年内亡故,为此耽误了婚期,那时候像我这么大岁数的光棍儿可不多见。
每到村里麦收唱大戏,我一准儿得占个靠前的好位子。我不爱看什么《三岔口》啊之类的武戏,因为那帮子唱戏的手底下都是花架子,真要动起手来我一个照面就能把他们放翻。
可戏台上的花旦一出来我可就挪不开眼睛啦,那个腮若桃花啊,那个柳腰款摆啊!你说那花旦她怎么就那么漂亮呢?”郑老旦掸掉了手上的烟灰,赞叹着。
当年我在燕京大学上学。平日里读书、写诗、看文明戏,日子过得很是闲在。我母亲去世的早,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。他是前清的进士,还到欧洲留过洋,学问是很好的。
父亲是个好父亲,就是把我看得太紧。我衣食不愁的长到了十八九岁,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,他却生怕有哪个登徒浪子把我骗走。
那些上门求爱的男学生也不知道被他赶走多少,记得当年有个男生跑到我窗外唱罗密欧和朱丽叶,刚唱了两句他就一茶壶下去把人家砸跑了……”
琉璃用手支着腮,想着当年那个学生抱头而窜的样子,不由得微笑了起来。